可能有什么如果呢?各自都有各自的白月光,各自都有各自的意难平。际遇相似的两个人不能原谅自己的过去,又怎么可能在对方身上获取爱情?
死心眼儿而已。
沈期觉得胃隐隐有些作痛,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喝完了一整瓶酒。他嘲笑沈乔嗜烟如命,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个货真价实的酒鬼?心里面的事一多,总要找个物件发泄下,他俩啊,谁也不比谁更好。
他其实知道现在的关系不会长久。他总会老,总会失去如今还算光鲜的外表,到了那个时候抛弃只会更无情更彻底,将他最后一丝尊严也泯灭彻底,可他还是想躲在过去与当下里自欺欺人。
他太爱那个人。即便把自己贬入尘埃,卑微如同乞丐,他也舍不得离开他。
“黎荣啊黎荣……”沈期望着九龙的夜景,轻叹道,“你这人啊……我怎么就摊上你了呢?”
2012年6月18日,金洋会馆。
这家会馆专门负责承包官方活动,装潢说不上多么豪华,但十分大气。
“成家的人居然一个也没来,这架子够大的。”一个四五十上下的中年富商环视四周,咂巴几下嘴。
他身边另一个中年人摆了摆手:“人家产业都在英国,摆明了要跟着洋人干,听说子孙三代国籍都改成了大不列颠,来了才怪了。”
“他也是糊涂,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,移了庙也有跑不完了沙弥。”先说话的人感叹道,“他把人家当爹供着,人家能把他当儿子不成?英国那边的人惯来眼高于顶,97年前吃苦头,如今不吃苦头了反而巴巴去吃苦头,这算什么事儿?”
“英国人脾性你还不知道啊?夹着那点日不落余辉在自个儿地盘上捂着就算了,还非要撒到咱太平洋来。虽说人家用英镑,欧元的事影响不大,但兜里也是缺钱得慌。这会儿成家老爷子过去撒银子心头再傲也得放下些架子。要我说,是明明给人当苦主,还以为自己当的是儿子!”
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,聊得不亦乐乎,其中一个人余光忽然瞟到旁边站着个人,定睛一看,顿时虎躯二震。
“沈、沈乔先生?”
刚刚率先开口的人此时心脏狂跳:虽说沈乔现在是货真价实的中国国籍,但人家毕竟正儿八经当过十几年的英国人------背后言人长短,不甚妙啊!
这个节骨眼儿上,他们可得罪不起沈乔。
“……”沈乔无语地望着眼前两个年龄加起来是他两倍多,却紧张得如同自己大他们两轮的前辈,决定还是解释一下,“我是听你们说话,觉得有趣,两位前辈不要多想。”末了想了想,又补充道,“说得很好啊,怎么不继续?”
二前辈:“……”
今天的晚会是个很重要的风向标,主要指示的就是中央------或者沈乔这个负责考核的特邀顾问的意向。一开宴,沈乔身边顿时围得水泄不通,服务员要加菜都插不进去。
沈期作为享受特殊待遇的编外成员,成为为数不多可以安安心心吃饭的人。他正对着一盘海参大快朵颐,旁边忽然坐了一个人,毫不客气地夹了一块海参走。
“你不去敬酒吗,黎荣?”沈期头都没抬就知道是谁。
“现在敬酒的人那么多,挤了进去人家也未必记得你在说什么。况且这都十几个人了他还没续杯,摆明了就是不喜欢喝。我凑上去除了讨嫌,没别的用。”
……沈乔当年在百老汇演话剧时再长的剧本都过一遍就上场,难道还会记不住几十个本来就认识的老总说了什么话?但他不喜欢喝酒是真的,还有你真是有自知之明,你上去除了讨嫌还真没别的用。
听说是沈乔过来考察后,沈期其实很为黎荣捏了一把汗。当初黎荣那个差点被他父亲修理的堂弟跟离岛沈家交情极好,据说过年都和他们在一起。虽然不觉得沈乔在这种大事上拿黎荣给他朋友出气,但万一人家这次就是要小气一把呢?
涉及到前任这个敏感话题,他也不好向沈乔开腔。万一两个人又因为这档事吵起来,就太伤感情了。
“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找他?”沈期问,他总得想办法让他避开沈乔的雷区。
“他是过来负责考察的,这一个多月肯定少不了遇得见人的场合。”黎荣轻叹道,“沈期,我有没有跟你说过,黎氏6%的股份是由沈乔代持,每年股东大会上他都少不了给我添堵?”
“没。”你没说过,但我知道,因为他每次开完会都会来找我耀武扬威。
“那你现在知道了。”黎荣重重一叹,脸色难得有些挫败,“他似乎对我很有意见------虽然我并不清楚我怎么得罪了他。也许这次他会格外针对我也说不定。”
你是没得罪他,但你爸得罪了他姐夫,你也相当于得罪了他。沈期在心里感慨了一下离岛沈家那错综复杂的家族史,忽然觉得黎荣这幅样子很有趣。他鬼使神差地用筷子敲了敲黎荣的额头,调笑道:“知道你得罪了人家,考察时就好好表现下。这么重要的项目,要是被针对有你的苦头吃。”
他端着杯红酒走远了,黎荣摸着额头,心里莫名有点甜。
第六章 吃醋
一连七天,沈乔都忙得脚不沾地。每天都是披着晨露出门,顶着月光回家。
沈期现在也算明白沈乔要住他家的真正原因:全香港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交情,那些人看离岛的沈宅现在没住人,代表团下榻的酒店也没沈乔的影子。如此自然纷纷发动关系找他到底临幸了哪家酒店,却绝不会往他居然住在沈期家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