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,将军服的老夫人杵着拐杖进来了,随她一起进来的,还有刘家小心保存的十几套战甲。
忠勤伯和伯夫人见此,连忙请老夫人上座。
老夫人没坐,脚步阑珊的走到田恬面前:“玉儿,你怎么吐了这么多血?你到底在忠勤伯府受了多大的罪。”
田恬虚弱的厉害,声音小如蚊虫:“奶奶,您终于来了。”
“奶奶来为你做主来了,今日谁也别想欺了你去。”
田恬点头,眼眶深红:“谢谢奶奶,我终于有靠山了。”
就在这时,大夫被请了进来,众人让开一条道,大夫坐在床边给田恬把脉。
大夫如实道:“世子妃这是急火攻心,受了太大刺激吐了血,并无大碍,只需吃几剂汤药,好好将养一阵子就能痊愈。”
田恬本来就是装的,大夫能给这么个说法,已经很好了。
老夫人连忙双手合十:“阿弥陀佛,佛祖保佑。”随即问道:“玉儿,你现在还能说话吗?”
田恬点头:“能。”
忠勤伯和伯夫人以及陈洛修严阵以待起来,他们都知道老夫人此次过来,今日这事儿恐怕不能善了。
老夫人道:“好。”
田恬道:“奶奶,劳烦您把荣欣叫过来,我有几句话想问她。”
“行。”老夫人立刻照办。
片刻,荣欣被带到近前来。
荣欣噗通跪在地上:“世子妃,请您饶了奴婢,奴婢真的知错了。”
“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,说出真相。”田恬道:“你不要指望蓝水儿能救得了你,有些锅一旦背了,就难逃一死。知道谋害伯府长子是要杀头的吗?我若追究起来,你的家人都会被处置,不仅如此,你的情郎六哥也从帮凶变成主谋,他也难逃一死。但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是谁,你的罪名就会轻很多。”
蓝水儿脸色煞白,她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了,没想到刘紫玉竟还拿着不放。
荣欣有些迟疑。
田恬让她附耳过来,小声道:“我之前没有直接问你话,是因为我怕你说出真相,忠勤伯府会率先处置了你,掩下这份耻辱,蓝水儿可是贵妾,她做的所有事,都代表了忠勤伯府的脸面,他们杀你的几率极大。如今我奶奶过来,她可以护住你,你只要说出真相,你和六哥都不会死,你的家人也不会被你连累,这才是最轻的处置,你自己想好。”
荣欣迟疑片刻,最终决定说出真相。
她转跪到陈洛修和忠勤伯夫妇三人面前,连连磕头。
“伯爷,夫人,世子爷,奴婢不是谋害宝哥之人,真正的下毒之人,其实是蓝姨娘,奴婢刚才不过是给蓝姨娘背了锅而已。”
众人大惊。
蓝水儿情绪最激动。
“荣欣,世子妃刚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,你要这般害我?我怎么可能去毒害自己儿子!你休要信口雌黄。”
老夫人神情最淡定,对荣欣道:“你仔细说来。”
伯夫人被荣欣的话吓的够呛,蓝水儿是她娘家亲戚,若是蓝水儿脱不了干系,她肯定也会被老爷恼怒。
“老夫人,此事是我忠勤伯府家事,您过问怕是不合适,且在您来之前,这丫头已经承认是她下/毒想要嫁祸儿媳,如今突然又改了说辞,这丫头摇摆不定,心思太过深沉,她的话不可信。”
忠勤伯附和点头。
老夫人指着身后的十三副战甲,神情悲伤又带着骄傲。
“这十三副战甲是从刘家英勇战死的儿孙身上脱下来的,平时一直供于家祠之中,是刘府的骄傲,也是十三条命,更是我家玉儿的十三个亲人,今日刘府没落,全府唯一男丁不足十岁,还在嵩山少林学武功,我这老婆子无能,只能带着这十三副战甲上门为玉儿讨公道!
此事事关玉儿清白名声,更关乎玉儿性命,她都被你们逼的吐血了,我这老婆子自然要追根究底查个明明白白。”
此言一出,忠勤伯府一众人再也不敢说话。
老夫人继续对荣欣道:“你且仔细说来,不用害怕,今日我老婆子在这里,会护着你的。”
荣欣点头,把蓝水儿如何安排下毒一事和盘托出。
蓝水儿脸色惨白,瘫软在地。
陈洛修不敢置信,平时温柔如水的女人,竟然如此蛇蝎心肠。
忠勤伯府众人惯会做面子,对蓝水儿严加责骂,忠勤伯直接道:“这样的女人,哪里配为人母,直接休了便是。”
陈洛修也接受不了枕边人是这样的恶毒女人:“我这就写休书。”
伯夫人虽然是蓝水儿的亲人,但此时也不敢轻易为她求情。
蓝水儿哭的声嘶力竭,在房间里头都要磕破了,依然没有改变她被休的命运。
陈洛修写完休书,走到田恬床边:“紫玉,你还满意这个处置吗?以后忠勤伯府只有你一个女主人,宝哥也会记到你名下,由你来养育他。”
蓝水儿得知宝哥要给田恬,她更不愿意了,忠勤伯嫌弃她闹腾,直接叫人把她拖出去了。
田恬没说话,老夫人问她:“玉儿,你想怎么做,奶奶今日替你做主。”
田恬说出自己的想法:“奶奶,我要和离。”
此言一出,震惊在场所有人。
陈洛修脸色难看。
忠勤伯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。
伯夫人连忙过来劝她:“儿媳啊,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,洛修也把蓝姨娘休了,也算给了你交代,以后等着你的都是好日子,洛修经过这事儿,也知道错了,以后肯定会对你好的。”
老夫人也道:“玉儿,你可要想清楚。”她这次是过来帮她撑腰的,原以为收拾了那蓝姨娘就行了,没成想她居然要和离。
田恬一脸认真:“奶奶,我想的很清楚,我想和离。”
陈洛修大声道:“我不同意和离。”他之前没想过和离,现在更不会和离。
刘紫玉只能是他的。
田恬很平静的看着他:“世子爷,您若是不同意和离,妾身只好对簿公堂,请求休夫!”
她一条一条列举着他的罪状:“您宠妾灭妻,妾室进门当日,您把正妻赶去凌云峰将近一年,期间没有任何照顾慰问,若不是妾身存了些体己,恐怕不知何日才能返京!
正室还未产子,妾室不能有孕,您无所顾忌,任其妾身生下长子。
您纵容妾室,以至滋养她的野心,让她做出毒害亲子陷害正室的事来。
您在妾室挑唆下,不分青红皂白处置正妻,以至正妻备受打击,吐血卧床。
这一桩桩一件件,妾身有理有据,若是妾身执意对簿公堂,妾身定能成功休夫。
当然,那时候世子爷的体面,忠勤伯府的体面,将不复存在。”
陈洛修气急。
忠勤伯夫妇也没想到刘紫玉竟然能做到这一步。
田恬一直在等这个机会,她就是要陈洛修必须和离。
陈洛修舍不得:“紫玉,之前是我的错,我以后肯定痛改前非,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?”
田恬对他没有任何留恋:“世子爷,妾身已经说得很清楚,要么和离,要么对簿公堂,我公然休夫,此事没有转圜余地。”
伯夫人叹气:“儿媳,你三思啊,先不说和离对两家声誉有损,就说你们和离后,你还年轻,肯定要再嫁,届时你哪里能找到像洛修这样的好儿郎。洛修虽然之前做事欠妥了些,但经过这件事,他成熟稳重了,以后肯定不会再犯。”
忠勤伯点头附和,他不便多说什么,屋子里一堆女人,他说多了不合适,夫人出面就行、
田恬还是坚持:“妾身嫁过来这几年,受尽磋磨,今日更是吐血卧床,若是再待下去,能活到多少年岁还未可知,世子爷,和离吧,对你我都好,对外就说性格不合,和平分开。”
陈洛修不想答应,但事到如今,主动权已不在他手上,憋屈的难受。
老夫人见孙女已经下定了决心,她也不挽留了,孙女在忠勤伯府受了这么多委屈,她心里疼的滴血。
“忠勤伯,既然小辈无法做出决定,那就由你这个当家人做主吧。”
忠勤伯叹气,他还能说什么:“那就和离吧。”
老夫人道:“我孙女嫁到你家三年,你们家对她如何,你们自己知道,怎么也该给些补偿,你觉得呢?”
“应当。”忠勤伯没什么好说的,若是没满足老夫人要求,他们一怒之下对簿公堂,那一条条罪证,他们忠勤伯府脸面掉在地上,想捡都捡不起来。
陈洛修激动道:“爹,我不和离。”
忠勤伯瞪着他:“当初让你好好待紫玉,你不放在心上,现在要和离了,你又来装腔作势作甚?滚一边待着去。”
陈洛修眼眶通红。
田恬看也不想多看他一眼,等老夫人和忠勤伯商量好赔偿后,她当即就要收拾离开。
一刻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。
老夫人皱眉:“玉儿,你现在这副模样,真的可以走?”
田恬点头:“奶奶,孙女想回将军府。”
陈洛修道:“先休养一日,待明日好些了再回去也不迟。”
田恬坚持:“我今日就想回去,奶奶,我坐在马车里,没事的。”
老夫人没办法,只能同意她的要求。
“这小丫头我们也要带走,忠勤伯没问题吧?”老夫人指的是荣欣。
她可是证人,必须要带回将军府,就算要处置,也该是他们将军府处置。
忠勤伯大手一挥:“老夫人尽管带走。”
秋穗可儿利索收拾好主子的衣物,半日功夫,田恬带着自己陪嫁的嫁妆从容离去。
陈洛修不舍的站在府门口看着,芝兰玉树的身影满是伤感:“紫玉,咱们之间就真的没有回头路吗?”
田恬摇头,给他一个冷漠背影,没有半分留恋。
回到将军府,田恬住进原主以前的闺房,她叫来秋穗问话:“这次能顺利和离,是否还有那位的手笔?”
以秋穗的能力,想要得到荣欣情郎的供词,肯定要大费力气,她却轻而易举办到了。
秋穗不敢隐瞒:“小姐,那位确实对您情根深种,早在您让奴婢盯着听水院时,那位已经猜到了,一直都是他在暗中帮助奴婢。”
若不是太子爷,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和离成功。
田恬心中五味陈杂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。
秋穗道:“小姐,太子爷对您是真心实意的好,您为何就不考虑和他在一起?”
田恬这话都听腻了,她也不想过多解释,她们三观不一致,讲了她也不会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