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确,“仇恨”这种情绪,只有自己才能有切肤体会,旁人是无法真正理解的。此时,在封楚楚心中,只有一个念头,那便是找到欧阳长绝,然后与他决一死战!至于自己能不能胜他,根本就不去考虑了。
甚至,在她心中,已有些埋怨方雨为何要让欧阳长绝走脱,如果方雨早些告诉她,她一定不会放过欧阳长绝!
方雨心知自己是无法再拦阻封楚楚了,现在她所能做的事,只有与封楚楚并肩而战!
她们方才耽搁的时间并不长,但如此一路疾行,却仍是未见欧阳长绝人影!
两人不由暗觉蹊跷,直至已奔至十几里开外,终于停了下来!
封楚楚的脸色苍白如纸,显然极为激动!一双眼睛在淡淡的月光下闪着愤怒仇恨的光芒!
方雨不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,她发现自己无意中做了一件错误之事。
两人间一时竟无话了,只能感到各自的耳边“呼呼”的风声刮过不停。
此时,追已无可追了,对方显然已想了个法子设法逃开了,强追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。
因为她们的武功并不比欧阳长绝高明。
又过了一阵子,方雨忍不住道:“我们回去吧,只要认得出他的模样,就有寻到他的那一天!”
封楚楚道:“回不回去,又有什么区别?”
方雨一愣,细细一想,却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。封楚楚本就是为了仇恨才离开风雨楼的,只不过那时因为她师父的死,但杀死她师父的凶手是一个已疯了的左扁舟,或早或迟,封楚楚都能找到他,而欧阳长绝则不同。
这对封楚楚来说,是一个多大的遗憾!
想了想,方雨道:“我们这么急赶一阵子,仍未见着欧阳长绝那老贼,想必他一定藏在我们走过来的路上,我们倒不妨再回头去找找,也许会有收获。”
封楚楚道:“我们还是分开来寻找吧,这样的机会要大一些,你向原路走回去,我继续向前走,走出十里,再返折回此处汇合。”
方雨道:“此法不妥!若是遇上了欧阳长绝怎么办?我们两个人联手才勉强与他战个平手,若是单打独斗,恐怕要吃大亏!”
这也的确是个问题,两人—时又束手无策了。封楚楚益发显得烦躁不安,方雨心中隐隐有内疚之感。
蓦地,方雨突然听到了西面隐隐有全铁交鸣之声传来,不由一惊,凝神一听,却再也没有了。方雨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,她向封楚楚那边望去,但见封楚楚也是一脸惊愕,于是便知这并非自己的错觉!
又等了片刻,金铁交鸣之声终于再起!
方雨与封楚楚几乎不分先后同时掠空而起,向西面疾掠而去!
金铁交鸣之声越来越近!
终于,两人看到十几丈之外,有两个人影在奋力厮杀,其中一个正是欧阳长绝,另一个身着白衣,一时也看不清楚。
封楚楚又惊又喜,借着草木的掩护、迅速向那边靠近!方雨紧随其后,心中暗道:“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,欧阳长绝居然又给别人截住了,却不知此人是谁?”
倏地,走在前面的封楚楚猛地收住脚步,轻轻地“啊”了一声。
声音不大,却显得极为惊愕,那声音也是竭力压低的。
方雨一惊,急忙握住她的手,低声道:“什么事?”
封楚楚吐了一口气,方轻声道:“另外那个人是左扁舟!”
方雨一听另一个人是左扁舟,心中先是一沉,暗道:
“怎会这么巧,封师妹的两个仇家今日全在此处出现了,单一个欧阳长绝已不好对付,现在再加上左扁舟,岂不是更棘手?”
很快她便想到了此时左扁舟正与欧阳长绝激战,无论他们为何而战,对方雨她们来说,都是一件好事,最好他们两人能战个两败俱伤。
方雨透过树丛向外看去,另一个人果然是左扁舟!
原来,欧阳长绝早就料知最终方雨与封楚楚还是会追赶他的,虽然他有“属缕剑”在手,应付两人尚是不难,但他不敢与方雨及封楚楚二人缠斗太久,因为时间久了,若是被更多的江湖中人知道他的行踪,那么他就再也别想有安份之身了,以他此时的武功,非但保不了“属缕剑”,恐怕连性命都堪忧了。
当他知道翁荣已死之后,立即想到只要把沙千里再除掉,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当年他与沙千里、翁荣三人串谋之事。
从此,他可以安下心来,隐于一隅。有朝一日,他能真正驾驭“属缕剑”,让“属缕剑”
的威力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时,再重出江湖,那时,还有谁能与他匹敌?
对“属缕剑”那惊世骇俗的威力,他是再清楚不过了。否则,他也不会为了它甘心沉寂十几年。
沙千里一日不死,他便一日不安,虽然这十几年来,沙千里从未去惊扰他,但他心中仍是有这种顾忌。
今天,他终于设法杀死了沙千里,以后从此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了,哪知半路上又杀出两个年轻女子!
交过手之后,欧阳长绝知道她们杀了不自己,但他自己一时也不能取胜,方雨突然罢手不战,对他来说,实在是一件大好之事!
他只走出三四里路之后,便不再走了,而是悄悄隐了起来,他估计这两个年轻女子很快又会跟上来的。果然不出他所料,她们很快便向这边追过来了!
隐于暗处,眼看着方雨,封楚楚从他的面前过去,欧阳长绝很是得意。
侍两人走远了,欧阳长绝正待起身,突然听到自己身后有异响!
欧阳长绝浑身立即“嗖”地一下子冒出一身冷汗!
他心中的念头便是方雨、封楚楚杀了一个回马枪,要攻他个措手不及!
惊惧之下,欧阳长绝来不及多想,立即反手疾然挥出一剑,他的身躯同时向前掠出,以免被身后袭击者所伤!
一剑甫出,便听得“啊”的—声,却是男人的声音!
欧阳长绝一愣,刚回过身来,便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已疾掠而至,身形快不可言!
欧阳长绝立即看出此人的武功远在方雨、封楚楚之上!
他知道对方是方雨她们的同伴——也许真是方雨所说的师父、师兄!这么—想,他的心便一下子沉到底了!
对方身形如同鬼魅,刚一及身,便已一刀划出,刀法刁钻狠辣,快捷逾电!
欧阳长绝大骇之下,立即剑柄一挑,“属缕剑”铮地一声,跃出一半,欧阳长绝立即右手回抡半圈,刀剑相接,“当”地一声,对方的刀已断了一截!
欧阳长绝已借此机会平滑出二丈之外。
他终于看清袭击他的人原来是左扁舟!
其实左扁舟并不是袭击他,他只是经过此处而已,若是欧阳长绝屏息不动,左扁舟定会就那么从他身边走过。或者欧阳长绝待左扁舟走近时再突然出手,也可以要了左扁舟的命,但欧阳长绝却以为左扁舟是从身后来袭击他的,仓促出手之后,便惊动了左扁舟。
饶是如此,左扁舟仍是吃了一点亏,他没有想到突然之间会有人向他出手,所以前胸被欧阳长绝反手一剑的剑气划开了一条血口子,映在了他的白衫之上,格外醒目。
他双目失明,自然不知向他出手的人是谁。
第一章疯狂之武
欧阳长绝一见对方是左扁舟,心中极为惊骇,一时还道自己先前蒙着面出现时,已被左扁舟看出了真面目,从而追杀至此了!
但很快他便发现事实并非如此。左扁舟的身上除了自己方才留下的那道剑伤之外,身上其他地方也是伤痕累累。他的一张脸更是消瘦得不成样子,几乎便是皮包骨头,发如枯草,蓬乱不堪!
看他的模样,是极其的狼狈窘迫!欧阳长绝立即想到他所听到的江湖传闻,传闻说左扁舟已疯了,欧阳长绝本是不信的,他知道左扁舟一向工于心计,也许这又是他设下的一个计谋,但今日一见,方知传言是真实可信的了!
欧阳长绝不明白左扁舟为什么会疯,无论如何,对他来说,这是一件好事,左扁舟最可怕的地方,不是他的武功,而是他的心智,如今的左扁舟却已是一个疯子,那么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。
但数招下来,欧阳长绝不由暗暗心惊!左扁舟的武功竟已高得远出乎他的意料!举手投足之间,都有极为骇人之内力汹涌而出,让人连呼吸也觉得颇不顺畅。
若不是对方双目失明又已乱了心智,那他欧阳长绝即使有神器相助,恐怕也早已躺下几十次了!
无法想象一个已乱了心智之人仍能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武功!只见左扁舟的刀幻出千百眩影,纵横飘掠,向四面八方罩向欧阳长绝!
欧阳长绝有心要仗着“属缕剑”之锋利无匹毁了对方的兵器,孰料一时竟无法辩明对方招式之虚实。
“属缕剑”数次扑空,反倒被左扁舟的刀数次乘虚而入!
好不容易与左扁舟的刀撞个正着,左扁舟的刀果然又断了一截,但在刀身断了一截的同时,左扁舟的断刀已紧随而发,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划出,快逾电闪,一下子切进了欧阳长绝的腹部!
欧阳长绝因为极度的惊骇,连惨叫之声都未发出来,他甚至有些怀疑左扁舟是不是真的疯了。若一个疯了的人,怎么还会有如此骇然的刀法?
方雨与封楚楚便是在此时赶到的,她们也被左扁舟那惊世骇俗的武功所震慑住了!
欧阳长绝的腹部伤得极深,那种刻骨铭心般的剧痛已深入到他的骨髓、他的灵魂……他觉得自己内脏已因剧痛而纠作一团了!虚汗汹涌而出,几乎将他的衣衫全浸了个透湿!
左扁舟的一刀,已将他的勇气全砍没了!
欧阳长绝打点精神,狂攻数剑之后,就地一滚,然后一动不动,屏住呼吸!
他要利用左扁舟双目失明这一缺陷,躲过此一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