埋葬舅舅后,她心中只有-个念头,就是杀死辜月明。如果没有前车可鉴,她会找个接近辜月明的机会,以飞针绝技取他之命,可是想起那赤脚高手以两指挟着飞针的本领,她再没有以前的信心。一击不中,让辜月明提高警觉,可能永远都杀不了他。
如果辜月明以布政使司府为落脚的地点,杀他的难度会剧增。
想到这里,辜月明策马驰出布政使司府,另有两骑领路。
第九章迷人手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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乌子虚站在水榭临湖的平台上,凭栏眺望黑夜下的挂瓢池。他一边欣赏湖岸的美景,一边在审度形势,巨捆无遗,默默记在心头。
他置身的水榭名水香,虽比邻书香榭,却看不到书香榭,事实上这是西院九榭的特色,巧妙地嵌入池湾去,榭与榭闾遁植斑竹,使每一个水榭部变成一个独立隔离的世界。
池的对岸是东九榭,他的风竹阁则是九榭外另一独立的建筑物,离他现在的位置约二百丈远,距离绝不近,但以他的水底功夫,有把握在半刻钟的时间内,横渡挂瓢池,回到风竹阁。
他已拟定完整的计划,大有一试的价值,关键在能否画出七幅令百纯赞美的作品,因此他必须出尽浑身解数。
搬东西的声音从后方传来,乌于虚想不通是怎么回事,回头看去,一群小婢正抬着一张桌子进来,桌面和脚架分开捧着,其中两人提着高背倚,往平台浩浩荡荡而来。艳娘和蝉翼跟在搬桌团的后方,前者嘴角含春,未语先笑,风骚浪荡,对乌子虚的态度完全不同;后者则仍是那副勉勉强强,不苟言笑的冰冷神色,可是对乌子虚来说,两人的吸引力高低立判,蝉翼的诱惑力实远比艳娘大。
搬桌团在厅堂和平台交接处停了下来,艳娘则挟着一阵香风,直抵他身前,媚笑道:“今夜是郎先生动笔写画的第一夜,我们红叶楼会以上宾之礼招待郎先生。郎先生喜欢把桌子安置在平台上哪个位置呢?”
乌子虚大感新奇有趣,这个招待确实别开生面,小婢们全都姿容不俗,十六、十七岁的年纪,虽比不上蝉翼,已非常可观,看她们抬得香汗淋漓,娇声喘息,燃烧着她们青春的岁月,何人看了酥了一半。叹道:“可否再抬一张大床进来。”
小婢们正以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他,闻言不但没有人害羞,还齐声娇笑,登时满榭春色。
艳娘两眼上翻,任谁都猜到她心中在嗟叹这色鬼死性不改。
蝉翼大怒道:“休要想歪你的心。”
乌子虚讶然审视她,欣然道:“这不是河东狮的咆哮吗?蝉姐儿愈来愈像是我的娘子了。”
蝉翼正要发作,给艳娘截着道:“我们红叶楼有我们的规矩,特别是我们的红叶八美,更由百纯姑娘亲自定下规条,郎先生必须遵守。”
乌子虚兴致盎然的问道:“愚生洗耳恭听。”
艳娘神气的道:“红楼八美,全是卖艺不卖身,是真的卖艺不卖身,想一亲香泽吗?必须小姐她心甘情愿才成,只要小姐她愿意,嫁给你也行,夜度资赎身金全免,就看你的本事。”
乌子虚为之叫绝。百纯肯定是经营青楼的天才,掌握到男人愈难得到手的女人愈珍贵的至理,且享受到追逐裙下,真情真意的最大乐趣,哪还不前仆后继。要买她们的艺当然不会便宜到哪里去,如此红叶楼势必财源广进,金子银两滚滚而来。
蝉翼冷冷道:“明白了吗?”
乌子虚恭顺的道:“娘子!我明白了!”
那群小婢想笑又不敢笑,怕开罪蝉翼,忍得不知多么辛苦。
艳娘怕蝉翼吃不消他的浪子无行,忙道:“怜影快来了,你不知胖爷为此安排得多么辛苦。怜影这十多晚的期全排得密密麻麻的,胖爷须说服客人才勉强腾出空档,如果你今晚交不出好成绩,胖爷会要了你的命。好啦!桌子放在哪里?”
乌子虚的目光从艳娘移往气鼓鼓的蝉翼,又移往那群小婢,道:“当然是临湖置桌,让我与美人儿共享湖上明月。”
艳娘笑骂道:“说一句便够,偏是这么多废话。”说罢指示众婢把桌椅安放在平台靠栏的位置。然后道:“郎先生还有甚么要求呢?”
乌子虚笑道:“只有两个要求,第一个求的是一叶轻舟,泊在水榭之旁,当养足画情,便驾舟返回风竹阁,动笔挥毫,写下第一幅美人图。”
艳娘道:“这个容易,照先生的意思办。还有一个要求呢?”
乌子虚来到紧绷着俏脸的蝉翼身前,一揖到地,道:“请蝉翼姑娘届时陪愚生一起登舟,顺道游湖,归家去也。”
蝉翼猛一踩脚,大嗔道:“你这人!我们走!”说毕拉队走了。
艳娘掩嘴笑道:“蝉翼如给你气坏,奴家会找你算帐的。”伸手在他手臂上重重扭了一把,再送他一个媚笑。
忽然丝竹管弦之声在榭外响起。
艳娘笑道:“怜影来啦!奴家走了。”
阮修真坐在小亭理,丘九师来到他对面坐下,道:“见过钱世臣,他答应立即送出飞鸽传书,要他在京师的人调查郎庚,该在十天内有回音。”
又道:“辜月明来了!”
阮修真一愕道:“辜月明。”
丘九师道:“钱世臣亲口告诉我他刚见过辜月明,真奇怪,他是不该告诉我的。表面看钱世臣没有甚么,但我却从他的眼神看出他心绪不宁。”
阮修真不解道:“为了一个薛廷蒿,劳烦权倾朝野的厂卫大统领南来,已属事不寻常,现在还出动皇上的御前猎手,真令人难以理解。”
丘九师神色凝重的道:“会不会是凤公公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之计?真正的目标是我们呢?特别是你老兄。”
阮修真点头道:“这正可能是钱世臣暗中通知你的原因,于钱世臣来说,如果江南出乱子,他是首当其冲。辜月明既是当世最出色的悬赏猎手,也可以变成可怕的刺客,且他一向独来独往,神出鬼没,令人防不胜防。”
丘九师冷笑道:“但却有个好处,杀了他保证神不知鬼不觉。”
阮修真道:“在生擒五遁盗前,我们不宜节外生枝,只须提高警觉,加强防卫。谅辜月明不敢公然行刺我。”
丘九师双目杀机大盛,沉吟道:“出入要小心点。”
阮修真道:“当务之急,仍是五遁盗。我刚才在想,红叶楼画师的身份,为何比卖蛇胆更吸引呢?其中必有我们不明白的理由。”
丘九师点头同意。事实上他憋得非常辛苦,像个满溢的池塘,却无宣泄的渠道,恨不得冲进红叶楼内,把那气人的家伙生擒活捉,押去见皇甫天雄。苦笑道:“除非他肯告诉我们,否则我们无从知晓。”
阮修真神色古怪道:“当然不是这样子,只要让我清楚他在红叶楼的活动情况,我有把握凭此推测出他真正的目的。而有一点是肯定的,他是志不在天女玉剑,而是另有目标,否则他会继续卖蛇胆,这个身份更有利于他在城内活动,不会像现在般引我们怀疑。”
丘九师终于明白他的神情为何如此古怪,叹道:“你是要我去见百纯。”
阮修真耸肩道:“你不是亲口说过要去向她解释今天的误会吗?还有为爽约喝罚酒的事呢?两件事一并解决,你是占便宜了。”
丘九师颓然道:“神又是你,鬼又是你。去见百纯是不是代表我们屈服了呢?”
阮修真道:“我真希望有别的选择,总不成我们在此呆坐十天,枯等钱世臣的喜讯。去吧!或许这就是命运,不论将来情况如何发展,我是不会怪你的。破不了祂要你和百纯纠缠的环节,我们可破祂别的环节,只要找到那小子的把柄便成,胜利仍是属于我们的。”
丘九师发了半晌呆后,压低声音道:“真要命,我忽然感到生机勃勃,你现在想拦着我也不成。由此可知祂的确要我去见百纯。老天爷救命呵!”
百纯轻移玉步,来到钱世臣身旁,为他斟酒,然后到他对面坐下,边为自己的杯子注酒,讶道:“大爷今夜为何心事重重?有甚么难以解决的事?”
钱世臣看着她娇笑的容颜,暗叹一口气。书香榭仍是那个水榭,挂瓢池迷人依旧,可是比起上回,他的心情实有天壤之别,危机已临身,更有可能是大祸临头。辜月明厉害得教人害怕,敲响他的警号。戈墨要杀他是正确的决定,只可惜没法干掉他。痛苦在想找个人商量时,唯一的人选戈墨又去而未返,忧惧交袭下,想到只有百纯能令他暂时忘记一切,无主孤魂般便到红叶楼来。摇头道:“我没有甚么,只因官务繁忙,今晚喝两杯便要走。”
百纯不依道:“奴家还想听故事呢!钱大人怎可说故事只说一半。”
钱世臣怎还有说故事的心情,更后悔上回说了不该说的话,乘机提醒她道:“记着我说的故事,绝不可以告诉别人。”为引开她的注意力,道:“那个新来的画师,是不是很可疑呢?”
百纯露出迷人的笑容,像想到甚么似的若有所思的模样,樱唇轻启道:“原来大人因五遁盗的事心烦。是不是丘九师告诉大人有关画师的事?”
钱世臣心忖自己的烦恼还不够多吗?哪有兴趣去理甚么五遁盗。不过有百纯陪伴,心情确大有好转,谈甚么都好,只要她不追问故事便成。道:“那画师是个怎样的人?”
百纯的眼睛漾出笑意,然后漫不经心的以纤指撩拨鬓发,耸耸肩胛,像从内心深处涌出没法遏止的情绪,柔声道:“他是个色鬼、疯子,浪子和天才的混合体,奴家从未见过一个人,像他般令人不耐烦,惹人讨厌,同时又没法不去欣赏他。